兔子洞與果醬趴

斯德哥爾摩當代藝術圈的活躍氛圍還挺超乎我想像之外的，這個藏在地下室的小小替代空間ak28，就像一粒airwaves的清新爽快！

第一次造訪ak28適逢一個放映會 Naomi Klein’s and Avi Lewis’ documentary The Take (87 min, 2004) ，我沒趕上電影，只後來聽大家說很棒，是那種會讓人靜不下來、一直想說話回應的那種好電影。好吧，但我也是聽說而已，無法證實什麼，現場十來個看電影的人覺得開心就好。

而之後的小趴地，雖然稱不上特別具有特色之處，確十分暢快，主要是在那場子和人的協調性吧，在這中間悄然發生的一種氛圍讓人非常舒服自在，不用試著去理解什麼，也沒人太用力地去製造什麼（唯一好像有在幹嘛的大概是請來的DJ、和在吧台招呼的夥伴），非常簡單又熱絡的交談就自動竄流在來往的人群裡，電影結束沒幾分鐘，就變成很sophisticated卻不做作的一個狀態，應該說，這份閒情和從容感是我們在台北很少感受到的，幾乎像是熟練的bartender邊微笑邊倒著新鮮啤酒時，玻璃酒杯上所慢慢溢出來的綿密泡沫那樣讓人感到輕鬆愉悅。瑞典人真的過得很舒適呀，因此，他們多數也很堅持一種不溫不熱的中間路線。我喝著vodka cranberry（來到瑞典之後喝到最便宜的一杯25kr，約NT 110。我曾喝過一杯餐廳裡的紅酒，一杯house wine要85kr！這跟法國、義大利比起來簡直瘋狂！我碰過這裡的蘇黎世人告訴我她喝不起瑞典的紅酒！），跟大家打屁，現場有很多年輕的藝術家、策展人，也有更多非藝術圈的人來玩，什麼人都有，我碰到一位巴西的藝術家，他是我見過最不激情的南美人，他沒有大聲說話、喝酒或跳舞，相反地，他很安靜地聊天、並且極度理性地分析當地藝術圈的狀態給我們聽。

Ak28的空間可以簡單分為兩塊：一個約10坪大的展覽／放映／跳舞空間，中間隔著一個小小的廚房吧台區之後，就是另一個也差不多大小的辦公／會議／lounge區。而後面的空間靠著馬路，有個小梯子架在窗邊，想抽煙的我們，就順著梯子一格一格爬到窗外馬路上。從外面看來，那面窗戶簡直是個兔子洞，不斷有人一直跳出來；從裡面看出去，那個風景好像是新的天堂。整個晚上，跳進跳出的人所呼出的煙和發出的笑聲，讓底下看起來像是沸騰的巫婆湯。

第二次去ak28時，是一個莫名其妙的果醬活動，果醬是我自己說的，但是真的是這樣。他們請來幾位阿根廷的文化工作者（經營藝術村的、藝術家還是策展人之類）來一個像是presentation的活動，結果他們介紹了一堆阿根廷、南美的藝術家之外，也同時介紹一些他們蒐集到的影片，幾乎沒有斷續的三個小時內，我們擠在小小的空間內啃蘋果、喝啤酒，看了起碼60-70位藝術家的作品或是介紹。真的猛到眼冒金星，比去看一個雙年展還刺激，不曉得是不是阿根廷人特別熱情，總之，那種沒有任何主題、脈絡、結構式的連續放映各類錄像作品真的前所未見，最教我驚訝的一刻是，當他們放出崔廣宇的《天降甘霖》和《十八銅人．穿透性》時，我幾乎驚訝到倒在地上！外面氣溫8度，我坐在斯德哥爾摩市中心巷子裡一個像是兔子洞的空間，看著阿根廷人播放崔廣宇被各種物件砸的影像，而大家在現場大笑的時後，我打從心底覺得這真是超現實的果醬！

Video Art Jam Party，我們怎麼從來沒有想過這種東西，這真是太眩了！我事後跟這幾個阿根廷來的傢伙聊，問說今晚到底是什麼樣的活動阿？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事情，這算不上放映會、算不上藝術家座談、算不上研討的…從一種專業慣性來批評，他們大概也沒有跟藝術家說他們要公開放映作品也沒付放映權利金吧！（放崔廣宇作品的那個人也沒真的見過崔廣宇，我猜他片子大概是從倫敦Gasworks Gallery拿到的，他還要我邀崔廣宇去阿根廷駐村，很希望能邀他去！）而，他們倒是很驚訝地笑著回答，喔，在阿根廷，我們常常這樣幾個藝術家朋友就沒事放放作品、吃吃喝喝，大家就隨便聊聊阿！

那是一個很燦爛的笑容，沒有辦法忘記那種直爽。而這個果醬形式真的像一劑強心針，刺了一下，那是最為簡單的藝術交流和座談形式，這個概念可以發生在任何人的客廳裡，甚至在這個兔子洞裡。而大家真的很好奇，也很熱絡地討論、發問…

這個空間，由13位藝術家、建築師、策展人一起花部份他們的專業時間，共同維繫，容納不同的發生、各種形式的活動，且讓彼此的專業互相激發新的火花，找出新的計畫方向，支持有趣的實驗藝術。從台北人的角度來看，真的很愜意！